【三日鹤】忘れ咲き（三）
※对不起有点晚了，为了日更我真的拼了，明天再修_(:зゝ∠)_
※这章写得我有点心疼Orz
※三日鹤是命运
【三】
“所以你是说，这把刀是你父亲给你的……传家宝？”鹤丸晃了晃手中的“鹤丸”，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睛。
三日月点了点头。
“然后你竟然不介意我带走它？”
“本便是属于你的，你带走也无可厚非。”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
鹤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三日月的肩膀：“你这个人真是太有趣了！这个时代的人类都这么有趣吗？”
三日月没有回答，只是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嘛，不瞒你说，这是父上留给我的遗物。”鹤丸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正如你所说，我与它共享了神格，没有它在身边，我连自愈都做不到，让你见笑了。”
妖力是破坏之力，灵力是守护之力。仅仅拥有妖力的妖怪无法治愈他人，也无法拯救自己。同样的，仅仅拥有灵力的神明和除妖师可以造成一定的伤害，却无法进行杀戮，这是既定的规则。
然而像鹤丸这样同时拥有妖力和灵力的妖怪，既然可以无视妖力的壁垒，拥有强大的治愈能力，想必也不会受杀戮禁令的束缚。
可是在实力那般悬殊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杀掉二目鬼。从鹤丸的话来看，那也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手了。在见识了他那样强大的力量和非凡的身手之后，三日月曾一度想象是如何棘手的敌人才能使他那样狼狈地倒在自家门前，如今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明明拥有那样不可思议的能力，却还能保持如此温柔的初心，那位给予他神格的人类定是功不可没。
“恕我冒昧，鹤丸的父上，是那位叫做五条国永的除妖师么？”
鹤丸的神色难掩惊讶。
“抱歉，我无意打探你的隐私。只是听一些小妖怪说起过平安时代的五条先生，又得知了你的名字，忍不住猜想会不会是这样，希望没有冒犯到你。”似是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三日月急忙表达了歉意。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鹤丸笑道，“妖怪和刀联结这么稀有的事都能猜到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连父上的身份都能被你说中，真聪明啊，三日月。”
看着鹤丸真心实意的笑脸，三日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在平安那个除妖师泛滥如潮的年代，五条国永也是足以青史留名的青年才俊。可惜他并不常与人来往，也没有留下子嗣，人们口口相传的，只有他出类拔萃的才能、在那场瘟疫之战中的关键作用和英年早逝的结局而已。
“我本是只普通的鹤，受伤离群时被父上救回。我那时年纪尚小，父上不忍，便助我化为了鹤妖留在他身边。即使变成了人形，也还不过是小孩子的模样。有一次擅自跟着他去了战场，我还不能好好控制力量，差点杀死了那个妖怪，被父上狠狠地训斥了，几乎要将我扫地出门。”鹤丸半闭着眼睛沉浸在回忆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语气中却流转着怀念与哀伤，“后来便发生了那场瘟疫，京都一半的人都未能幸免。说是瘟疫，其实是一个妖怪的诅咒。那个妖怪是被抛弃和虐待的女童们的怨念幻化而成的，父上想尽办法制服了它，却因为女童的哭声一时心软，被那妖怪抓住时机反咬了一口。”
鹤丸忽然沉默下来，三日月也不急，静静地等待着后文。
“然后，我斩杀了它。”鹤丸深呼了一口气，似是在稳定自己的心绪，“源于人类的怨念的妖怪对人类本身的反噬是极其巨大的，父上比我更清楚。那一次，他没有责怪我，只是带着我挨家挨户地解除诅咒，直到自己精疲力竭。他担心我年纪还小尚不能自立，往后会受其他妖怪的欺负，所以把鹤丸留给了我，用他最后的力量和生命完成了联结。”
“父上去世之后我就继承了这把刀，也继承了父上的遗志。此刀名为鹤丸，我便加以父上之名，改称鹤丸国永。”鹤丸睁开眼，笑得有些勉强，“明明是妖怪，却说着要继承五条遗志什么的，听起来很可笑吧？”
“不。”鹤丸话音未落，便被头顶传来的温暖吓了一跳，抬起头，那盛放着新月的美丽瞳孔满溢着温柔，“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佯装愠怒地拨开三日月的手，鹤丸有些难为情地嘟哝着，“要说年纪的话我可比你大了一千多岁……”
三日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鹤丸莫名感到如释重负。
“我沉睡前的事情自己也不太记得了……连为什么睡了那么久也还没搞清楚，所以也不知道这把刀是怎么跑到你家去的。”鹤丸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不过正如你所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的确为你张开了结界，我只是没想到……”
鹤丸沉默了片刻，直直地盯着三日月的脸：
“你还真的……一 点 都 不 会 除 妖 术 啊？！”
三日月笑得更开心了。
“明明有这么强的灵力，居然不会除妖术？！”鹤丸无奈扶额，一脸“你怎么活到今天的”的表情，“我今天要是拿着刀一走了之了你可就活不过今晚了啊？！”
“嗯，非常感谢。”
“你……”鹤丸似是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这样吧，我给你画个符咒，这样以后你有危险直接召唤我就好，无论我在哪里都会……”
“抱歉，请允许我拒绝。”三日月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请别误会，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是我无意用自己来要挟你的自由，也不希望你为我这样做。”
鹤丸愣了愣，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可是……你会死哎？”
“生老病死本是劫数，当尽人事便竭尽全力，即便死去也不过是我的命数，不当拖累他人。有形之物终会消逝，只是刚好轮到我罢了。”
三日月的眉眼中再次盈满了笑意，却让鹤丸心里一颤。
“什么呀，这种老头子一样的发言……”
“哈哈哈，真过分啊，我可是年轻力壮的二十岁哦~”
鹤丸无奈地看着他打哈哈的样子，思忖了片刻，又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地一拍大腿道：“要不这样吧！我来负责教你咒术，在你学会之前，我先待在这里。我也正好在换羽期，还得寻一个清静的地方探探情况，毕竟隔了这么久，我也需要一点时间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事……你意下如何？”
“这样啊……”三日月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我没有意见，鹤丸想住多久都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鹤丸说着就要走向墙角，被三日月一把抓住手腕拽了回来。
“不可以，鹤丸。”三日月摇了摇头，“睡在那里会着凉。”
鹤丸简直想吹胡子瞪眼：“我是妖怪着什么凉？！都说了你不要拿我当小孩！”
三日月却不依不饶：“我可以给你整理出一个房间来的，你稍等便可。”
“那怎么行啊？”鹤丸不满道，“那有妖怪袭击你的时候等我赶到你不是已经被吃了？”
“鹤丸不用优先考虑我……”
“我说了！不行！”鹤丸一气之下，索性被子一掀衣服一甩钻进了三日月的被窝，还一脸霸气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我，就在这。你，睡这里。”
看着他气呼呼的可爱样，三日月禁不住又笑出了声，乖乖地缴械投降，脱下外衣钻进了鹤丸指定的位置。
“那么，晚安。”
“晚安。”
三日月关掉了灯，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沉寂，正如他每晚所感受到的那样，仿佛刚刚发生的那场骚乱也只是幻觉。然而睁开眼，便见透过障子流泻而下的月光洒在鹤丸白瓷般的脸上，若不是还有那蝶翼般微微颤动的睫毛，与西洋美术馆的雕塑真是没有半点分别。
“我很久没有提起过那些事了。”鹤丸突然开口，微微蜷了一下身子。三日月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这次他没有抗拒，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两百年？三百年？也许有五百年也说不定……”
“上一个听我讲这些事的人是……”他看见鹤丸皱了皱眉，声音里满是疑惑，“是……”
那一晚，他看到了鹤丸的梦境。
那是一位英俊的年轻人，握着鹤丸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画着符咒。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年幼的鹤丸时而淘气地乱画一气，他也只是一边哈哈大笑地念着你这孩子，一边却满是爱怜地拍拍鹤丸的头。
可是好景不长，年轻人躺在病榻之上，鹤丸在他身边咬着嘴唇，扑簌簌地掉着眼泪。年轻人的眼里盛满了宠溺和心疼，有气无力地轻抚他柔软的银发。不舍并没有改变别离，年轻人的骨灰被鹤丸带到了空中撒向了大海。他看到鹤丸紧紧地抱着那把名为“鹤丸”的刀，注视着他最敬爱的人消散在汹涌的波涛之中，平静而坚定。
瘦小的鹤丸成为了很多妖怪垂涎的对象。他看到鹤丸挥舞着那把比自己还要巨大的刀驱退饿狼，一声怒喝竟吓得狼群四下逃窜。他看到鹤丸为了改变自己漫长的换羽期带来的不便，一遍一遍从树枝上飞跃而下，又一次次不甘心地爬上去再来。慢慢地，原本一年两次长达数星期的换羽期竟硬是被他压缩到了冬季的3天，他看见那个终于不再幼小的面庞上无比得意的笑脸。
再后来……
他看到鹤丸总是去到一个神社，不知和谁说着话，笑得放肆而爽朗，十年如一日般不知厌倦。
而后，他看到了一片火海。
他看到鹤丸一脚踏在巨石之上，足下的裂痕迅速地扩散开来，暴怒的吼声响彻云霄，四起的暴风和大雪摧枯拉朽地席卷大地冲向人群，似是要毁灭整个世界。他的瞳孔映着火光，目光带着憎恨，却又无比悲伤。忽然，树静风止，他的泪水划过脸颊，哭得无助而绝望。
那是自五条国永死后，第一次再看见他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三日月睁开眼，鹤丸不知什么时候将头贴在了他的胸前，呼吸时不时会变成喘息，睡得并不安稳。
三日月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紧紧地拥他入怀。
【TBC】